作者：南開大學國際經濟貿易系博士　蔣為

　　外資退潮未必預示著中國市場的衰敗,而很可能意味著中國市場的扭曲正逐步降低,中國正逐步擺脫對于國外金融市場與外生制度的需求。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逐步成長為世界最為主要的外商直接投資目的地國之一,外商直接投資被視為中國經濟崛起的重要原因,與此同時,“中國制造”開始走向全球。然而,從2012年開始,這種外資迅速流入的形勢卻發生了劇烈轉變。商務部統計數據顯示,2012年中國外資流入一改增長勢頭,全國新批設立外商投資企業、實際使用外資金額兩項指標均同比下降,這種趨勢在2013年也未能得到明顯轉變；截至今年8月,中國外商直接投資的形勢依然不容樂觀。

　　現實中外資退潮也已經開始初步顯現。從2012年開始,耐克、阿迪等跨國公司相繼成為外資遷徙的候鳥,長三角、珠三角代工工廠隨之出現倒閉潮。大量跨國巨頭選擇將工廠遷回本土或者遷至一些東南亞國家；美國、歐盟則提出“實業再造”計劃。越來越多的商品逐漸轉變為“越南制造”、“印尼制造”等等。中國制造的地位岌岌可危了嗎?

　　為了搞清楚外資退潮對中國經濟可能產生的影響,我們不妨先廓清2012年以來外資退潮的原因。其中最受追捧的一個原因是中國勞動力成本的迅速上升。數據顯示從2005年至2010年,中國工資漲幅達69%。中國人口老齡化的加劇與劉易斯拐點的來臨均導致中國過去三十年經濟增長所依賴的人口紅利即將宣告終止。勞動力成本迅速上升,跨國公司不得不開始尋找新的生產基地。從目前遷移外資的行業特征來看,無論是阿迪達斯、耐克,還是佳頓公司、福特汽車等,其來華的一個目的均為追求中國低廉的勞動力成本,但當中國勞動力成本快速上升后,中國對這些企業的吸引力正逐步下降。

　　但是,外資企業真的會因為勞動力成本的上升而掀起一股撤資潮嗎?事實上,低廉的勞動力成本對于吸引外資的影響,在過去的報道與研究中均被顯著地夸大了。中國不僅具有低廉的勞動力成本,吸引外資企業進入中國,至少還有另外兩方面的原因。一是,外資企業希望通過在華投資設廠,從而進入到中國消費市場。近幾年來,中國消費增長始終非常強勁,中國市場幾乎成為了任何一個跨國公司不得不考慮的蛋糕。越來越多的外資企業進入到中國,試圖打入中國消費市場,從中國的高速經濟增長中分一杯羹。另一方面,中國勞動力質量、基礎設施條件與營商環境遠遠優于東南亞國家,非洲國家更是難以與中國相比。越南、印尼等國顯然在勞動力市場規模上遠遠無法彌補缺口,而且其勞動力素質與中國相比相差甚遠。印度、墨西哥等國則腐敗盛行,營商環境也是讓眾多跨國公司望而卻步。更重要的原因是,這些國家在政治的穩定性、治安情況、基礎設施狀況上與中國的差距也是不言而喻的。跨國公司可能在長期時間里,逐步培育新的生產基地,但很難在短期內大量迅速逃離中國,這對跨國公司也是不切實際的想法。因此,目前媒體與學者對于中國外資退潮的觀點過于悲觀,就目前的形勢來看,中國制造還遠不是窮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