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如何加強智庫間的協同創新，并形成協同合作的機制？

　　李揚：從國外的情況來看，不特別強調智庫間的協同行為，但是事實會上形成一個架構，有所分工，不會是一件事情一擁而上都去做。

　　當前宏觀經濟，2014年中國經濟增長7.4%，2015年增長7%。無非是分析原因這件事，搞幾十個智庫去研究，這肯定是不行的。（應該有所區別，）比如研究它的長期趨勢。智庫間逐漸會形成分工。

　　目前智庫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研究國情和國內形勢，如美元漲了，人民幣貶了，說來說去我看也沒什么根據。因為現在世事多變，發生一件事就做一個評論，其實相當于媒體，而不是智庫。另外一類是經濟活動，我們現在真正需要深入的研究。我的體會就是，以前中國參與國際事務少，去聽聽，維護中國利益，只要別人別罵我們就行。現在中國要參與（國際事務），要主動設置議題，要讓國際社會能夠有中國的聲音。于是每一次開會之前，就得“列菜單”，我參加過很多次“列菜單”，第一次我可以列，但第二次就有點江郎才盡了，因為畢竟沒有研究。而美國的菜單一列就是六七十條，而且背后都分層次，直接跟你說什么，背后想要的是什么，你肯定不答應，他就會說說人民幣匯率操縱，我們反駁時，他們就會列出相關的分析，拿這個作為美國公司進入中國的條件。我們需要這樣的研究，而這種研究，中國現在根本就沒有。

　　后年的G20要在中國開，之后一年一度。在這之前每年還有G20 的財長和央行行長會，主要的財經官員的會。現在世界各國圍繞G20其實有好多會議，關于青年、婦女、智庫等等，我們沒有能力參加。所以智庫掀開了一個領域的重大改革，讓大家出主意，但是又不創造條件讓大家參與，這就存在很大的問題。很多戰略性的、長遠性的事件，更凸顯智庫建設的必要性。經常會出現一些突發事件，如國際油價跌了、黃金價格波動等，針對此類的事件，我們也有相關的分析，但更多是就事論事。油價今年跌了，但曾經漲過，這次危機是第四次石油危機，前面有三次，每次都有哪些表現，有哪些機構在中間興風作浪，怎樣上來了又如何下去，要有對這些方面的研究，才能做出客觀判斷。我們當時就研究判斷，石油問題不是供求問題，大家很容易看成是供求問題，直觀以為是石油不夠了，但是我們經過研究發現，并不是供給問題。比如后來美國的頁巖氣革命等，相當程度上都有忽悠人的成分，造成一種供應不足的假象。歐佩克還在減產，限產，這時石油價格下跌，和供求沒有直接關系，這是一個政治問題、外交問題，是一個國際戰略問題。要從這個角度來考慮。舉上述這些例子，就是說明，這種問題可能是某些機構從中作梗，所以我們需要智庫的建設，建設一批專門研究這種問題的機構，為中央出份力。

　　所以文件中的有些話語，不能簡單地停留在文字表面，說“把我們的思想意識統一到黨中央的意識上來”不是那么簡單，背后需要一大批訓練有素的人，長期跟蹤某些領域，提出一些有根據的見解，其實任務是十分艱巨的。顯然，目前的這種狀況是肯定不行。目前有些智庫，就是低水平的重復。

　　【主持人】：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全面深化改革要堅持市場的決定作用，在此背景下，《意見》為何不斷強化政府在智庫發展中的作用，為何要求智庫建設堅持公益服務導向，而不是建立市場競爭機制？這是否會影響智庫發展的活力？

　　李揚：智庫應當被定位為公益機構。盡管智庫可以為政黨利益群體代言，但是要堅持科學的態度。既然是公益性機構就要不以營利為目的，如果憑著智庫成果去賺錢，那么就有人會質疑你的動機和目的，更有甚者通過編數據，捏造出一些聳人聽聞的結論。因此智庫研究一定要和商業割裂開來，秉持一種科學、學術的態度，保證其公立性，不為五斗米折腰。談到智庫的資金來源問題，我們現在只是在談一定要多渠道，但是具體要怎么來，也是需要進一步探究的。

　　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全面深化改革，要堅持市場的決定作用，智庫百花齊放，就是要在智庫領域，落實市場決定作用。盡管智庫可能有各種資金支持，但是智庫要想站住腳，并成長為世界知名智庫，說的事情必須是靠譜的，預測是能證實的，說的話是能被證實、證偽的，這樣智庫才有生命力。從這個角度上，是很好地貫徹了三中全會市場決定性作用這一原則。目前中國有好幾千家智庫，但過不了幾年，經過優勝略汰，就剩幾百家了。誰去誰留，大家競爭后會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