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現象來看,無論是西方發達國家,還是亞非拉發展中國家,西式民主化與族際沖突具有高度的相關性。在朝向民主的過程中,西式民主化會帶來族際沖突;已經按西方模式建立起民主制度的國家,族際沖突仍然存在,甚至還會激化。西方民族國家民主化轉型的過程中,帶有強烈的“種族民族主義”的特征。公民社會的廣泛存在、選舉政治的普遍推行,可能會促進民主政治,但也會使族際沖突加??;多民族國家中獲勝的強勢民族甚至會壓迫少數民族,從而使民主蒙羞。在發展中國家,西方民主的傳播帶來了族際沖突的加劇,甚至形成民族分裂,并進而使民主遭受失敗,民主失敗與民族分裂如影隨形。
就理論來看,西式民主化會帶來族際沖突,最終使得社會的穩定受到挑戰,甚至會陷入惡性循環,即:民主化導致民族分裂,民族分裂要求威權政治,而威權政治又使民主化回潮。這一惡性循環的怪圈甚至被一些學者認為是民主分裂民族的宿命。從這個角度來看,西式民主化就是族際沖突的催化劑。事實上,資源動員理論、族際競爭理論和勞動力市場分割理論都將民主、經濟現代化、民族競爭和政治暴力聯系在一起。西式民主化和經濟現代化促進了民族競爭,增加了那些正在進行政治、經濟變革的國家由內部發生極端政治暴力的可能性。
西式民主化意味著政治制度的變化,與政治制度處于穩定的國家不同,它可能會帶來因為轉型產生的社會動蕩。在民主化轉型之前,因為有一個穩定的政治制度,族際沖突不會太嚴重。但是,在民主化的轉型中,更多的參與限制被拆除,民族更有可能被動員起來,政治的競技場被打開,當處于民主化轉型過程的國家沒有為解決這些可能出現的沖突提供可靠的解決方法時,常常會出現民族暴力的失控狀態。當對政治權力進行重新分配,從而為利益的重新分割提供可能時,對政治權力的爭奪會比平時更為激烈,在這一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發生不確定性,甚至出現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這為沖突,尤其是族際沖突提供了可能性。
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西式民主的推行都可能會放大族際沖突,成為族際沖突的催化劑。在西式民主的推行過程中,民族容易成為更獨立而封閉的政治行為主體,族內動員與族際封閉相結合,族際沖突不僅不能得到解決,反而會激化。當然,我們也并不否認,民主制度提供了政黨制度、比例代表、民主選舉、協商共識等一系列制度,使得人們更容易形成對國家的認同,緩和民族矛盾,有助于化解族際沖突,成為族際沖突的解毒劑。在民主政體當中,公民社會、政黨、結盟的安排、多元性和開放性都會在一定程度上消解族際沖突,為處于暴力沖突的民族提供了和平的解決方案,有可能把人們從戰場拉回到議會。但這也僅僅是西式民主化在理論上存在的樂觀的可能性之一,而當代世界中的現實,則往往以族際沖突的長期激化而告終。
三、思考與建議
有選擇地推進多樣性的民主進程,不要追求民主建設的“一個模子”。我們看到,民主并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不僅有具體的文化偏好、制度設計,甚至是直接落實到政治和政策實踐當中的。民主是多樣的。世界文明中,既形成了西方民主,也形成了其他國家的多樣化民主道路。因而,民主化的選擇也應是多樣的。各國都有根據自己的國情選擇民主道路的權利,絕對不能搞民主問題上的文化霸權主義和制度霸權主義。對于西方民主,不能以偏概全,認為選舉民主就是西方民主的全部。事實上,西方民主政治實踐也是豐富多彩的,在解決民族等文化問題上,西方的協商民主、協和民主可能更適合我們。這些形式的民主旨在提供協商與對話的方式,從而能夠和平地解決沖突。在民主制度提供的框架中,沖突的民族會通過談判、協商,甚至是相互學習,不斷地理解和包容對方,甚至改變自己的看法,形成一種共同的政治文化,從而緩解由于隔閡、仇恨、不解產生的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