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更多經驗之外的新事物在挑戰傳統。
2003年圣誕節前的一個周末,弗雷德里克·馬澤拉要從巴黎出發返回鄉下的老家。他可以乘火車和長途汽車,但票價不低,而且不能直達,所以,最理想的方案是開車回家,只是成本很高。但是馬澤拉知道,總有人和他的返鄉路程是一樣的,他們可以占用他車上多余的三個座位,前提是和他分擔成本。當務之急他要做的是找到他們。以此想法為原型,馬澤拉創建了一個拼車平臺BIaBI-aCar,截至2014年年底,在這個平臺上,已經有超過1000萬的活躍用戶了,每月有200萬人乘坐陌生人的車周游歐洲,而同樣要運載這么多人,大約需要5000列高鐵或是5000架波音747飛機。而BlaBlaCar在沒有購買一列火車或一架飛機的情況下,完成了這一運輸任務。
2000年,全球最大的連鎖酒店洲際酒店集團共有64.5萬間房間和4400家酒店,分布在100多個國家。用數年時間將其打敗,這聽起來就不靠譜,或者說根本不可能。然而,Airbnb只用4年就做到了。這家為出游的人和家有空房者牽線搭橋的網站,用一種簡單的方式,讓個人成為了微型酒店店主。
把不可能變成可能的,是共享。
共享經濟讓擁有過剩產能的機構或個人,通過有償讓渡資源使用權給他人,以此獲取回報。共享經濟不是什么新名詞,早在1978年,美國得克薩斯州立大學社會學教授馬科斯·費爾遜和伊利諾伊大學社會學教授瓊·斯潘思便在一篇論文中提出了這個概念,但實踐熱潮的掀起卻是近幾年的事。這是因為,只有借用互聯網科技,才能搭建起一個共享經濟所必須的簡便易行、透明公正的第三方平臺,才能聚集起大量的資源渡方和資源需方,在平臺上進行過剩產能的交換。
在傳統商業邏輯里,供需關系的解決主要依靠生產力的不斷提高。但是,第三次工業革命后,尤其是近二三十年來,傳統依賴生產解決供需矛盾的方法逐漸失效,因為人們面臨的主要問題不再是產能不足,而是資源分配不均衡。但通過人人共享,可以將過剩產能達到最大限度的平衡,閑置資源的再利用,替代了傳統的生產力。因為閑置,所以便宜;因為閑置,不需要再生產,所以環保;因為閑置,“顧客就是上帝”變成了“顧客也是服務者”。
被忽視的過剩產能,產生了無處不在的機會:它可以是有形的房間和汽車,也可以是無形的時間和知識; 它可能屬于你,也可能屬于別人; 它可能是有形的、暫時的、虛擬的,也可能是與流程、網絡或與經驗相關的。
過剩產能+共享平臺+人人參與,這便是共享經濟的核心公式。
緊隨Zipcar、BIaBlaCar等共享經濟的先行者之后,Uber、Airbnb等一連串耳熟能詳的名字,從交通、旅游到金融,正把傳統領域鬧得“天翻地覆”。目前Uber估值已經達到了500億美元,媲美全球最大租車集團“企業號”控股集團;Airbnb的估值也不斷飆升,突破了250億美元。2014年的統計數據表明,在美國,共享經濟共募集了3萬億美元資金。《時代周刊》 的報道稱,在共享經濟中大約活躍著1萬家公司。
這股熱潮是全球性的,在中國,以滴滴快的、WIFI萬能鑰匙為代表的共享經濟企業也受到了用戶、投資者的高度關注,雖然這些企業普遍才成立兩三年。就連“海爾”這樣的超大型企業也在調整自身經營模式,以適應并利用共享經濟的優勢。比如,“海爾”每天在國內要運送上千臺洗衣機和冰箱,他們就開發了一個在線平臺,在平臺上發布每天的送貨計劃,擁有送貨車輛的當地居民都可以自由競標,這種外包方式讓“海爾”省下了運營龐大自有車隊的開銷。
生死攸關的問題
共享經濟為什么會火?
從小喜歡收集汽車模型的李哲,畢業工作兩年后,用全部積蓄付首付,買了一輛心儀已久的新車。但車貸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負擔,為此他加入了專車司機的隊伍,工余時間賺來的額外收入正好抵充了車貸。不僅如此,李哲還常常在出車時遇到和自己興趣相仿的乘客,這讓身為“碼農”、漂在異鄉的李哲,增添了許多樂趣。
人們常常會買下自己喜歡的東西,可能是一輛車,也可能是數百張唱片、上千冊書。東西買來后,人們存儲起來,并相信這就是自己獲取價值的方式。其實這樣做的結果往往是造成了巨大的浪費,使本可以被充分利用的產能嚴重過剩。
最先接受共享觀念的是年輕人。據蔡斯介紹,Zipcar最初就是在大學城里招募會員的,而今天,它的三分之二的會員年齡在35歲以下。對缺乏事業基礎、缺少足夠積蓄的年輕人來說,獲取資產的所有權并不容易,他們因而更接受“不求擁有,但求使用”的觀念,資產的所有權在他們眼里正在失去魅力。
而且,年輕人消費的特點是體驗,特別是即時的體驗:馬上要用,馬上就得拿到:用多少,付多少。共享經濟恰能滿足他們的需求。
上海女孩陸天又的經歷,是另一種共享的樣本。從復旦大學文博系畢業后,2013年,陸天又赴英國萊斯特大學攻讀碩士研究生——那里的博物館專業在英國大學里排名第一。在讀研的這一年里,她遍訪英倫三島的博物館,事實上,從小到大,她最大的愛好就是參觀各類博物館。畢業歸國后,一家大型博物館向她發出了工作邀約,但她的想法卻是:何不發揮自己的特長,針對有需求的群體,設計有趣的博物館之旅,帶領著他們欣賞博物館之美呢?從建立個人微信公眾號“楚色的世界”開始,她把自己的感受拿出來與人共享——《怎樣逛博物館更有趣》《不要怕,這島上充滿了各種聲音——大英博物館游記》《盤點那些博物館餐廳的美食》《在博物館shopping才是正經事》……一篇篇文章為她“黏”來越來越多的粉絲。去年,某網站推出的“約會行家”項目找到了她,請她主持“博物館玩家”這個欄目——以計時收費的方式,帶著用戶游博物館。就這樣,陸天又通過共享自己的知識,實現了“自我就業”。
李哲和陸天又的故事其實都在告訴我們,共享經濟之所以火的第一個原因,正在于它提供了解決就業的一種途徑。未來,正像機器人研究專家馬丁·福特在他的暢銷書《機器人時代》里所說的那樣,包括記者、醫生在內的很多工作都將陸續被智能機器人“拿”走,那么,人們靠怎么來獲得收入?如果大部分人沒有了收入,社會將失去消費動力,經濟崩塌并非全無可能。與此同時,新一代年輕人正在逐漸失去對正兒八經、朝九晚五型工作的興趣,他們希望在工作中保有更多的自主性。蓋洛普咨詢公司最近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全球公司員工中有87%的人不喜歡他們的工作場所,也很難提高工作效率。而在人人共享的世界里,員工對工作的時間、地點、類型可以有更多的把控,人們能在工作中獲得更多的滿足感。
當然,與李哲、陸天又這樣的年輕人相比,蔡斯想得更多。以“交通企業家”自稱的她提出,沿著共享的道路走下去,改變汽車的傳統使用方式,不僅可以充分發揮每一輛車的作用,降低車輛持有率及停車場的占有率,更可以減少消費者的“碳足跡”。“在氣候變化、人口增長、環境惡化等問題正極大地威脅我們這個藍色星球的當口,認識和實踐共享經濟,不僅是個投入產出問題,更是個生死攸關的問題,因為,我們需要用最少的資源,維持最大數量的人的需求。”蔡斯說。
很多創新公司的創始人與蔡斯持有相同的觀點。除了世人矚目的電動汽車公司和火箭公司外,伊隆·馬斯克還創辦有一家太陽能公司,當他把人們的屋頂連接起來,讓人們共享陽光這一取之不盡的清潔能源時,他在減少的是石油、煤炭的燃燒。
在現實世界,稀缺和過剩總是同時存在的,某種資源,對一些人來說過剩了,對另一些人來說則是稀缺的,但對整個地球來說,則只有稀缺。共享經濟,就是要在一個稀缺的世界里創造出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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