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三元 李齊
近些年來,資本、文化及其相互關系日益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這是一個必然趨勢,因為在當代資本主義社會,文化與資本作為現代生活中的兩個基本要素,其緊密程度越來越高,其重要地位越來越凸顯,共同構成了人們現實生活的基本視域,它們之間的博弈與融合不僅關系到資本主義文化發展的方向,而且關系到人類文化發展的未來走向。
一、資本與文化:相輔相成
資本和文化均是現代資本主義的締造者。馬克斯·韋伯、丹尼爾·貝爾等學者在把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內在地聯系起來時,就深刻洞見到現代文明形成的重要基因——文化。資本與文化共同推動著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的發展。在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的演變過程中,資本與文化不是兩個不相干的并存力量,而是鑄成為一股合力。盡管資本仍然是主要因素,但文化依然是輔佐著資本擴張的重要方式。具體地講,在資本主義社會,資本和文化的關系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即資本的文化邏輯與文化的資本邏輯。
(一)資本擴張在文化上的合理化
在馬克思看來,資本運動是自我肯定和自我否定的統一。資本主義作為人類發展到一定歷史階段的特殊經濟形式,既有產生的歷史合理性,也有消亡的歷史必然性;既是推動社會經濟發展的巨大“正能量”,也是限制乃至破壞社會經濟發展的巨大“負能量”(即“資本擴張悖論”)。所有這一切,都源于資本“是一個活生生的矛盾”[1]。如今,“資本擴張悖論”正日益顯現,經濟危機、金融危機以及由于資本吮吸“人的自然力”和“自然界的自然力”來實現的擴張,進而導致人的發展危機和文化危機,這些都體現出資本的“歷史極限”。但資本的本性是不可更改的,無限制地追求剩余價值是它不變的誓言。在這種情況下,資本必須選擇與文化合作,把文化作為自己擴張在觀念領域里的證明。文化發展既為資本發展開拓空間,又為資本提供一種精神動力。這可以稱之為“資本的文化邏輯”[2]。這種邏輯,以資本為核心,以文化為載體,是資本對文化的利用,或者說,文化只是資本擴張的手段或工具。
首先,資本創造商品交換市場,而商品交換市場又不能沒有文化的規范和引導。就是說,文化影響著資本的走向。資本不僅創造了一個“文明”世界,而且也創造了一個“野蠻”世界。資本的“野蠻”,是指資本在逐利過程中不擇手段,鋌而走險。資本的“文明”,根據馬克斯·韋伯以及丹尼爾·貝爾等人的意見,是指資本應該具有一種理性,即“宗教沖動力”控制或遏制“經濟沖動力”,否則,其結果只能是“資產階級世界觀的消亡”,并進而導致社會結構的斷裂。在這個問題上,丹尼爾·貝爾的觀點不失為一種歷史洞見。在《資本主義文化矛盾》中,他指出:“這本書的一個主題是,資本主義社會在對積累的強調中,使積累活動本身成了目的。但是沒有任何一個道德哲學家——從亞里士多德、阿奎那到約翰·洛克和亞當·斯密——將經濟從一系列道德目標中拆分出來,或認為創造財富本身是個目的;相反,創造財富被視為實現德行、引導文明生活的一種手段。”因此,“最終指導經濟的還是經濟深植于內的文化價值體系。經濟政策作為一種手段可以是有效的;但只有在構塑它的文化價值體系內,它才合理”[2]2-3。盡管這是道德哲學家的道德理想,根本不可能改變資本逐利的瘋狂本性,但這種理想實際上也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于資本邏輯之中,對資本起著一種引導、制約作用,否則,資本世界恐怕早已“崩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