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能源研究所 姜克雋
經過近10年的研究，碳稅從學術理論到政府政策還有最后一公里。目前在政策層面推動碳稅，仍然有很多阻力，這和我國大的政策環境有關。盡管政府在各種條文中都談到氣候變化和減排，但鑒于應對氣候變化政策有可能對經濟發展產生不利影響，我國還沒有形成制定應對氣候變化政策的輿情環境。盡管如此，我國各個層面都開始認真面對溫室氣體減排問題，實施應對氣候變化政策有了良好的環境。
碳定價政策可有效應對氣候變化
應對氣候變化是一國政府政策的重要內容。碳定價政策，包括碳稅和碳交易，是其中最為核心的政策之一。我國需要將碳定價政策納入長期的社會經濟和應對氣候變化的戰略。碳稅也符合我國綠色稅制改革的總體方向。環境稅中針對其他污染物的稅收為短期稅，這些污染物有望在10年內得到有效控制。而碳稅則是一個長期稅，需要受到更多關注。
碳稅和碳交易作為碳定價政策的兩種表現，不同地區可以因地制宜采用不同的方式。從我國的政策制定進程來看，碳交易已經納入我國第十二個五年規劃，而碳稅還處于準備階段。因此在設計碳稅的時候，要考慮碳交易的推進進程。目前，向消費者征收碳稅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設計碳稅相對比較復雜。我國目前的稅收體制是對規模以上的企業征收各種企業相關稅種，可以考慮將碳稅合并進去征收，這樣基本可以覆蓋95％以上的企業。如果碳交易覆蓋大型企業，則碳稅就可以覆蓋碳交易之外的企業和消費者，僅對直接排放進行征收。對于小型企業和個體消費者，可以采取其他方式，如機動車燃油稅等。
根據國情設計碳稅
大部分對能源征收碳稅的國家，都根據本國的國情設定相應的稅率。對某些能源價格低的國家來說，碳稅對不同地區和不同階層人群的影響是設計碳稅需要重點考慮的問題，此時實施碳稅所帶來的額外成本成為次要問題。而對于能源價格已經較高的國家，則需要考慮后者，其面臨的反對之聲將會非常強烈。對中國這樣的發展中國家來說，能源/碳稅的設計需要特別考慮對低收入人群的影響。由于能源支出占低收入人群支出的比例較大，對他們生活水平的沖擊和影響也更大，在設計時需要特別考慮對這部分人群進行補貼或減免。
能源/碳稅的設計應該盡量減少其實施后對行業產品國際競爭力的影響，特別是對一些交易性較強的行業和產品。對某些高耗能行業，也需要實施稅收減免，盡管這會降低實施能源/碳稅的環境效果，但在特定場合也是不得已之選。政府可以讓高耗能企業簽訂提高能效的自愿協議，作為稅收減免的附加條件，這在很多國家已經證明是一項可以改善環境的有效措施。
稅率須反映邊際減排成本
碳稅稅率的選擇，主要來自于模型研究的結果。一般利用多種模型分析，在不同減排目標的前提下，納入不同稅率的碳稅。模型所分析的碳稅通常反映了地區的邊際減排成本，表示在引入該水平碳稅的情況下，減排行動會發生。由于邊際減排成本在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差異，實現減排的碳稅稅率可以有所不同。
我國能源活動占所有溫室氣體排放的80％—85％左右。對于其他非能源活動的溫室氣體排放，可以考慮針對一些特定行業課稅。這些行業規模較大，排放量容易計算，如水泥、鋼鐵、化工、石化、鋁和鎂冶煉等生產過程中的溫室氣體排放，國家已經公布了其排放計算方法，可以考慮將其納入碳稅計征范圍。對于交通用油，國際上一般采取在加油站征收稅的方法。這樣的好處是消費者可以直接感受具有目的性的稅收，因而可以改變消費方式。交通領域的碳稅可以分為兩大部分，一部分是針對交通燃料如對機動車用汽油、柴油等燃料的課稅，另一部分是直接針對機動車所征的碳稅。
碳稅對GDP負面影響有限
研究表明，征收碳稅對我國未來二氧化碳排放的抑制作用明顯。2015年征收碳稅情景與基準情景相比，稅率為10元／噸CO2時，CO2排放將下降9.2％，約減排1.9億噸碳，到2020年稅率為30元／噸CO2時，CO2排放將下降19％，約減排4.3億噸碳。
征收碳稅也會對GDP產生一定的負面影響，不過影響有限。2015年征收碳稅時，與基準情景相比的GDP損失為0.09％，2020年的GDP下降為0.08％。這主要是因為能源價格上升后，能源產業產值下降，對有關經濟部門產生了抑制作用。但研究沒有充分考慮我國能源進口減少對經濟的促進作用，以及國內對能源產業的投資減少而引致一些新興產業投資增加所帶來的影響。如果將這些因素考慮在內，GDP的損失將非常有限。同時從GDP增長率來看，基本沒有變化。另外需要關注的是損失的GDP是“污染”比較嚴重的GDP，如果考慮綠色GDP的話，這些損失會大大減小。
碳稅政策分階段實施
很多國家的能源/碳稅都采用了分階段實施的策略，這樣可以避免其對經濟帶來的劇烈沖擊，將實施成本最小化，力爭以最小的代價獲得環境改善的最優效果。
碳稅不可能單獨實施，它始終是作為一攬子環境/能源政策的一個組成部分出現的，其作用也是輔助性的，需要跟其他政策相配合，才能發揮最佳效果。大部分國家都將能源/碳稅收入納入國家的總稅收收入中進行再分配，并力求保持稅收的中立性，減少其他稅種對稅收結構的扭曲，實現所謂的“雙重紅利”。還有一部分碳稅收入可以用于提高能源效率，開發可再生能源，實現能源/碳稅的經濟效應和環境效益。我國碳稅的實施還可以考慮采取減少其他稅收的方式，如減少增值稅，減少的量可以依據碳稅的收入來確定，這樣可以避免碳稅政策實施對物價的沖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