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故人者,天地之心”。《復卦·彖傳》說:“冬至一陽生,乃天地之心見也。”董仲舒說:“仁之美者在于天。天,仁也。”(《春秋繁露·王道通三》)“察于天之意,無窮極之仁也。”(《春秋繁露·王道通三》)“仁,天心。”(《春秋繁露·俞序》)“天覆育萬物,既化而生之,又養而成之,事功無已,終而復始,凡舉歸之以奉人。”(《春秋繁露·王道通三》)《禮運》講人為“天地之心”,反映了這一思想。意思說,天地以生物為“心”,“人”乃天地之心,因“天生之,地養之,人成之”,“人”是天地完成萬物之生養成育所不可缺少的關鍵。
4)“而五行之端……四靈以為蓄”。董仲舒說:“天有十端。”“天、地、陰、陽、木、金、水、火、土,合人而十者,天之數畢也。”(《春秋繁露·天地陰陽》)“人”在“十”之端,萬物不在“十”之內。《禮運》說“人”是“五行之端”。因其如此,故“四靈以為畜”。“五行”即“金木水火土”,“土”居于最高端,代表人。“四靈”:蒼龍屬木,鳳凰屬火,麟屬金,龜屬水,皆為“人”服務。
《月令》以麟、羽、夥、毛、介為五蟲,配春、夏、季夏、秋、冬五季。《淮南子·天文訓》說:“太陰在寅,朱鳥在卯,勾陳在子,玄武在戍,白虎在酉,蒼龍在辰。”以朱雀、玄武、白虎、蒼龍為“四靈”。文帝時期漢汝陰侯墓《太乙九宮模盤》,以青龍、白虎、皇德、玄武為“四靈”。“皇德”即朱雀。董仲舒《春秋繁露·五行相生》說:“司馬,本朝也,本朝者,火也。”漢為火德,故稱朱雀為“皇德”。“四靈”反映了這一時代背景。以麟代白虎,道德色彩更濃。《詩·周南·麟之趾》:“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毛詩注》:“麟,仁獸也。”“龍”亦仁獸。帛書《二三子問》:“龍大矣……”《禮運》“龍以為畜,故魚鮪不淰”,說法與此相類。神龜占卜而知吉兇,故使“人情不失”。這樣講“四靈”,是漢人以道德配五行之影響所然。
5)“以陰陽為端,故情可睹”。這是董仲舒以陰陽論性情,陽仁陰惡的說法。所謂“天有陰陽禁,身有情欲栣,與天道一也”(《春秋繁露·深察名號》)。“陰陽之氣在天亦在人,在人者為好惡喜怒,在天者為暖清寒暑”(春秋繁露·如天之為》)。
6)“五行以為質,故事可復也”。“事”指《洪范》“敬用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但《洪范》沒有“五行”決定“五事”禍福之說。董仲舒《春秋繁繁·五行五事》則對此作出系統闡釋;不了解《五行五事》,就不可能了解“五行以為質,則事可復也”這話的意義。“可復”即可以復驗,回歸正常。
是故夫禮,必本于大一,分而為天地,轉而為陰陽,變而為四時。
“大一”即“太乙”,北斗。《呂氏春秋》說“樂本于太一”。汝陰侯墓“太乙九宮式盤”以太乙為天地陰陽四時的中軸。董仲舒說:“中者,天地之太極也,日月之所至而卻也。長短之隆,不得過中,天地之制也。……節者、天之制也。”(《春秋繁露·循天之道》)以“太極”為天地之節。《禮運》之“大一”也即董仲舒講的“太極”。這是以天地、陰陽、四時之“節序”為“禮”之大禮樂觀。“天人同類”,此“節序”亦為社會人倫之禮。
《大戴禮記·禮三本》說:“凡禮始于脫,成于文,終于隆。故至備,情文俱盡;其次,情文佚興;其下,復情以歸太一。天地以合,四海以洽,日月以明,星辰以行,江河以流,萬物以倡,好惡以節,喜怒以當。”也講到“太一”,“太一”乃生化之本,與《禮運》之“太一”說雖有不同,但思想路數是類似的。此文首段“三本”說抄自荀子,然后作如上論述。這種雜編雜湊體裁與《禮運》相似。這也可為《禮運》成于漢代提供一旁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