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語言生活”中的“語言”,也包括語言技術對語言的產生、傳遞、接收、貯存、加工等各環節發揮作用的技術,可統稱為語言技術。文字的創制是較早而影響巨大的語言技術。口語時代,語言主要使用聲波這一媒介,人類的語言生理器官只是語音的“發音—聽覺”器官。文字的產生和應用使人類進入書面語時代,語言具有了聲波、光波兩種媒介物,語言生理器官又發展出文字的“書寫—識認”器官。特別是印刷術等文字處理技術的發展,使人類的語言生活不僅需要兩種生理器官的運動,而且還需要書寫(印刷)、閱讀、存運書籍的各種物理裝備,于是就有了一定規模的語言產業。當電波也可以成為語言媒介物時,電話、電報、錄音機、擴音機、廣播、電影、電視、計算機網絡等一系列語言技術及其產品應運而生,處理聲、光兩種媒介物的語言生理器官和處理聲、光、電三種媒介物的語言物理裝備,構成了當代人的“語言標配”。
在網絡新媒體產生之前,語言交際主要是“人—人”直接交際,語言技術主要由專業領域的專業人員所掌握,一般人可以受其益但不必有其術。而今天,“人—機—人”的間接交際模式逐漸成為常態,鍵盤輸入、文檔制作、收發電子郵件、制放PPT、使用短信和微信等,成為人們的必備技能。21世紀的語言生活中,不管是專業語言生活還是大眾語言生活,都不能忽視語言技術。
綜上所述,“語言生活”中的“語言”應做廣義理解,不僅包括文字,也包括語言知識和語言技術。
二、語言生活范疇
1997年,李宇明曾兩度定義“語言生活”這一新概念。在《語言保護芻議》中指出:“凡學習、運用和研究語言文字的各種活動,以及對語言文字研究成果的各種應用,都屬于語言生活的范疇。”在以眸子為筆名發表的《語言生活與精神文明》中指出:“運用和應用語言文字的各種社會活動和個人活動,可概稱為‘語言生活’。說話、作文、命名、看書、聽廣播、做廣告、語言教學等等,都屬于語言生活范疇。”
當時,對“語言生活”的認識還較為籠統,但把學習、運用和研究語言文字的各種活動,包括對語言文字研究成果的各種應用,包括與之相關的個人活動和社會的集體活動,都納入語言生活的范疇,在近20年后的今天看來,還是非常合適的。顯然那時已經意識到,“語言運用”雖然是構成語言生活的主要內容,但僅此一個維度是不全面、不完滿的;根據時代的發展,“語言學習”“語言研究”也應當成為語言生活的兩個維度。
“語言學習”的確是越來越重要的語言生活。在中國,不僅有一般的母語學習,還有方言區的普通話學習、少數民族的國家通用語言學習,還有幾乎所有人都要面對的外語學習,以及盲、聾、自閉癥等特殊人群的特殊語言學習。除了語言技能的學習之外,還有語言知識、語言藝術等的學習。在古代,語言學習主要是母語的自然習得,而今,語言學習是人人的、時時的甚至是終身的,因此語言學習已經是語言生活的重要內容。
“語言研究”也是語言生活的一部分。而且,語言研究與語言運用、語言學習的關系十分密切,它對語言運用、語言學習具有理論指導的學術責任,同時也需要從語言運用、語言學習的社會行為中發現學術課題,獲取學術能量,標示存在價值。隨著社會文化水平的提升和學術的社會化,學界與社會的溝通會更加頻繁通暢,社會尋求學術指導的意愿將更加自覺,學界也會更加關注社會語言生活,努力解決語言生活中的問題。還應特別指出的是,語言研究已經不是語言學家的專利,語言問題已經成為教育學、社會學、政治學、歷史學、人類學、心理學、地理學、邏輯學、符號學、哲學、數學、信息科學等眾多學科的關注對象,這些學科與語言學合作產生了許多交叉、邊緣學科。嚴格地說,語言學已經不是一門學科,而是一個以研究語言問題為中心的學科群。研究語言的學科如此之多,影響如此之大,不能不將其納入語言生活的范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