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充分了解卦爻之“時”,還要考慮其發(fā)展變化的情況,胡炳文用變卦來解讀這些信息。如臨卦“六三變則為泰九三,能改而自新則既憂之無咎,即泰之艱貞無咎也”(《周易本義通釋》,第58頁)。臨卦下兩陽爻,上四陰爻,陽的勢力將繼續(xù)發(fā)展而成為下三陽爻,上三陰爻,便是泰卦,因此說泰之九三來自于臨之六三。胡炳文認為二者的聯(lián)系在爻辭中也有所體現(xiàn),臨卦六三爻辭中有“既憂之,無咎”,意思是說:已經(jīng)憂懼到自己的過失,努力改正就會不致咎害。泰卦九三爻辭中所稱“無平不陂,無往不復(fù);艱貞無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則正是基于臨卦六三所帶來的結(jié)果。因此,以時解卦要求研究前后卦變情況,應(yīng)事接物也必須同時考慮事物的過去與未來。
2.事物的外部環(huán)境
構(gòu)成事物之時的外在條件首先是時機。這一釋義是《周易》之“時”最常用的解釋。胡炳文也主張做事要善于把握時機。例如:損卦《彖》曰:“損而有孚,元吉,無咎,可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二簋應(yīng)有時,損剛益柔有時,損益盈虛,與時偕行。”胡炳文評論說:“益曰‘與時偕行’,損于時之一字凡三言之,然則不當損之時而損,可乎哉?非特二簋之用有時,以卦畫推之,損剛益柔有時,以天下之理推之,凡損益盈虛皆有時也。”(《周易本義通釋》,第273頁)這里的“時”是從總體上論時機,當損則損,當益則益,時機不對,損益便不當了。
胡炳文解釋無妄卦時詳細分析了此卦六爻所代表的不同時機:
六爻皆無妄也。特初九得位而為震動之主,時之方來,故無妄往吉。上九失位而居乾剛之極,時已去矣,故其行雖無妄有眚,無攸利。是故善學易者在識時。初曰吉,二曰利,時也;三曰災(zāi),五曰疾,上曰眚,非有妄以致之也,亦時也。初與二皆可往,時當動而動,四可貞,五勿藥,上行有眚,時當靜而靜。(《周易本義通釋》,第73頁)
胡炳文認為,在無妄卦中,六爻都講無妄,但結(jié)果各異,原因在于各自得位失位和所處時機不同。初九得位但時機剛到,所以是“無妄往吉”;六二也得位而且時機已較為成熟,所以有“無妄之福”;六三失位且不得時而有“無妄之災(zāi)”;九四失位但為陽剛乾體,下無應(yīng)失時而只能“貞固守之”,“不如初之吉亦不至如上之兇”(《周易本義通釋》,第72頁),所以僅得“可貞無咎”;九五得位又剛健中正且有正應(yīng),時機剛好,即使有疾也可以不藥而自愈;上九失位而且處于乾卦頂端,時機已經(jīng)錯過,因而爻辭稱“有眚而無攸利”。在這里,“識時”的確是胡炳文解易的重要方法,每一爻的得位與失位都需要與所處之時相結(jié)合,也稱為“時位”,占者應(yīng)當據(jù)此決定其行為之動靜。
胡炳文還經(jīng)常通過卦爻的相應(yīng)相比等情況分析一爻之時,而這里的“時”不依賴于自身性質(zhì)而是主要由外部環(huán)境來決定。例如,屯卦九五爻雖中正,但所處眾陰之中,胡炳文稱其“剛陷于柔,非濟屯之才”,“故占者以處小事守貞?yīng)q可獲吉,以處大事,雖貞亦兇也”。隨后,他總結(jié)道:“學易者貴于觀時識變。卦有二陽,初陽在下,而眾方歸之,時之方來者也。五陽在上而陷于陰,時之己去者也。時已去,雖陽剛亦無如之何矣,故兇。”(《周易本義通釋》,第16頁)“卦有二陽”指屯卦的兩個陽爻:初九與九五,按自身性質(zhì)和爻位來說,九五應(yīng)優(yōu)于初九,但考慮其外部環(huán)境,初九為陽之初發(fā),上面有六二、六三、六四眾陰爻爭相歸附,可謂占據(jù)天時地利人和,而九五在上,上下分別被上六和六四所包圍,難有作為,空有陽剛之性也無濟于事。所以,屯卦初九的爻辭為“盤桓,利居貞,利建侯”,九五的爻辭則是“屯其膏,小貞吉,大貞兇”,差別顯而易見。確定了初九與九五的所處之時,胡炳文又指出:“蓋初得時,二比初亦得之;五失時,上比五亦失之。”(《周易本義通釋》,第16頁)對于六二和上六來說,起決定作用的并不是自身屬性,而是其所比附的初九和九五。由此可以看出,外部環(huán)境對于事物之“時”亦有重要意義,有時甚至可以顛覆事物本身的性質(zhì)。這種情況下,必須敏銳地意識到所處之“時”的復(fù)雜狀況,然后“觀時識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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