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國法治現代化研究院法治發展戰略研究所副所長　姜 濤

　　當前，認識新常態，適應新常態，引領新常態，已經成為中國經濟發展的大邏輯。經濟新常態對中國經濟社會發展進程產生深刻影響，也對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加快建設法治中國提出了全新要求。無錫尚德破產重組案系最高人民法院2016 年度發布十起破產審判（資產重整和并購重組）典型案例之一，對這一案件的反思，將為經濟新常態背景下推進政府與市場之間關系法治化提供重要啟示。

　　回顧無錫尚德破產重整案始末，其快速發展又快速衰退，與政府過度干預、扭曲政府與市場的關系有關。2009 年，我國新能源相關產業政策出臺后，無錫尚德因盲目追求規模擴張，導致產能嚴重過剩，產品庫存積壓嚴重，最終因無力償還到期巨額債務而被法院裁定破產重組。而無錫中院在法律框架下，對無錫尚德產權重組走市場化、法治化道路，才使得普通債權人以高于清算一倍以上的清償率受償。同時，順風光電這一市場主體的介入，使無錫尚德避免了破產的命運，并在兩年運營后實現扭虧為盈。

　　無錫尚德破產重整案證明，政府過度干預會導致企業發展危機，破壞經濟發展動力機制；而運用市場化、法治化機制，給企業帶來了新生。這對經濟新常態下政府與市場關系的法治化具有重要啟發意義：在經濟新常態背景下，各級政府應確立“政府與市場并用、市場規則主導、法治政府保障”理念，把政府與市場邊界建立在法治化基礎上，以法治為杠桿尋求政府與市場作用的最佳平衡點。

　　堅持政府與市場并用。政府與市場二者不是非此即彼、一去一存的替代關系，而是要相互配合、協調推進，使政府調控行為與市場調節形成均衡機制。其中，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本質上是法治經濟。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必須以保護產權、維護契約、統一市場、平等交換、公平競爭、有效監管為基本導向，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法律制度。”這一論述為我國發展市場經濟、完善基本經濟制度提供了明確思路。我國推進經濟新常態，需要重視法治經濟建設，正確處理改革與法治的關系，運用法治的力量合理定位“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的界限，形成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的合力。

　　確立市場規則主導。首先，市場經濟是競爭經濟，建設經濟新常態有賴于完善的市場規則。市場經濟又是法治經濟，發揮市場規則主導，不僅要形成有效的產權保護制度和法律保障體系，而且要形成市場經濟運行機制的法律保障體系，促進商品和要素自由流動、公平交易、平等使用，充分發揮市場優化資源配置功能。同時，著力解決市場體系不完善、政府干預過多和監管不到位問題。其次，建設經濟新常態的關鍵在于政府主動“握手”市場，重視市場經濟的內在競爭秩序、主體秩序、交易秩序、法治秩序和道德秩序，政府應克服自身的干預沖動，避免成為“政府公司”。政府既不能簡單地把陷入絕境的企業一推了之，也不能老是把企業攬在懷里怕冷怕熱，必須通過市場化機制，依法、依規、公開、透明地處理相關事務。最后，建設經濟新常態需要發揮市場規則的主導作用。市場的“公平競爭”“優勝劣汰”，是企業成長壯大的正道，也是產業結構轉型的契機。政府要擺正自己在經濟發展中的位置，既要厘清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又要防止角色越位，同時還要警惕角色缺位，最終回歸到市場配置資源的本位。

　　構建法治政府保障。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必須要有一個有為政府，但有為政府必須是法治政府。在法治政府狀態下，政企分開、政資分開、政事分開、政社分開，政府的宏觀調控、市場監管、社會管理和公共服務基本到位，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使社會在自我管理中發揮依法自治作用。政府主導經濟發展的問題在于，政府不僅對市場和企業該管的沒有管或沒有管好，監管不到位，不該管的卻亂伸手，管得過多，而且法治觀念薄弱，存在有法不依、執法不嚴、徇私枉法現象，甚至地方政府還有一些重要改革行為無法可依。基于此，經濟新常態背景下建設法治政府成為客觀必要，而法治政府建設的核心是實現“權責法定”和“全面履責”：一方面，權責法定要求用法律法規調整政府與市場、社會的關系，做到政府職權法授、程序法定、行為法限、責任法究，避免出現不作為、亂作為等行政亂象。另一方面，全面履責是處理好政府與市場、政府與社會關系的核心環節，這需要地方政府進一步簡政放權，厘清政府與市場邊界，把政府不該管也管不好的事項堅決取消，讓政府更好歸位、市場更大發力、群眾更多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