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婷
“翰墨傳承——中國美術館當代書法邀請展”亮相中國美術館,探討書法與文學的關系——
書法該如何從文學作品中汲取能量
王墉隸書《韓非子·喻老》與楊濤草書王維詩入選“翰墨傳承——中國美術館當代書法邀請展(2016)”,從各自的角度呈現了不同的文學經典
由中國美術館策劃主辦的“翰墨傳承——中國美術館當代書法邀請展(2016)”近日在中國美術館展出。展覽中來自50余位青年書法家的百余件作品,以書法的形式表現傳統經典文學,傳播優秀的傳統文化。
書法是“線”的藝術,連接過去、現在和未來
“書法是藝術,也是文化的載體。一部完整的書法史承載著民族審美的歷史和藝術創造的歷史。對于書法家而言,書寫的過程是情感的寄托、靈魂的凈化。以書法為表征的中國藝術,其核心是中國文化,而中國文化的主體是中國人,是數千年文化化育的有道德、有風骨、有情操、有擔當、有品格的文化主體。 ”中國美術館館長吳為山談到,“書法藝術是‘線’的藝術,它是中華民族文脈的流線,綿延、傳承至今,從甲骨文、金文、簡牘到紙張的書寫,伴隨著書體的演化,它連接著過去、現在與未來。 ”
中國書法之于中國文學,如兩者的發展一樣有著悠久的歷史,既往的書者或親身于文學創作,或書錄他人文學作品,這種形式構成了書法和文學在傳達中華文化精髓的過程中互為發展的特色,并在書法的審美以及在此基礎上起支配作用的文化傳統、理論批判體系的形成中,起到重要作用。因此,依據文學形式的不同,展覽也分為五個部分進行展示:一、以書寫先秦文學作品為主。對于《周易》《道德經》《論語》等經典,書家借不同的書體,盡力地體現貼近文意的書寫表達;二、以唐代的詩歌為主要書寫內容。唐詩內容豐富多樣,從不同角度又詮釋著不同時代人的心志。書家基于此,也在領會詩者文心的基礎之上,抒發自己的內心情致;三、以宋詞作為主要書寫內容。人們形容“詞”是一種音樂文學,它的產生、發展,以及創作、流傳都與音樂有直接關系,人們也常用“無聲的音樂”來形容書法。由此,書家在對詞意、節奏的欣賞和把握在其書寫特點上亦有相應變化;四、以賦為主要書寫內容。內容爽朗通暢的賦體,是書家宣情逸趣、體現書寫節奏韻律的佳本。尤其是長篇大賦,通過書家的表達,它帶給觀眾不僅是文采上的洞曉世事,更是書寫上的游心寓目;五、此部分選擇元曲、明代小說以及清代楹聯等具有代表性的文學作品作為書寫內容。其中,楹聯作為書家選擇書寫內容的一種常態,伴隨清代楹聯文學的發展而獲得廣泛發展,楹聯的書寫特點在碑學的興盛背景中,體現著有別以往的文化秉賦。元曲亦有多種體裁,但書家較少涉及,明代小說較之于元曲而言,書家選書更是寥寥無幾——這一方面,給書家在反映此類文學作品的文意上帶來挑戰,同時,也為文化的書寫傳播帶來有意義的啟示。
當下,書法家對如何表達有更多思考
展覽同期還舉辦了“書法與文學——中國當代青年書家四人談”活動,邀請崔勇波、周劍初、劉建豐與白銳四位參展的青年書法家探討中國書法與文學之間的聯系。在白銳看來,談及書法與文學的關系,需要在時間上有一個劃分:在古代,書寫工具以毛筆為主,文學家的創作乃至日常生活都要以毛筆為載體進行表達,因此,二者的關系非常密切;而在當代,毛筆已經逐漸淡出了人們的生活,更多是以藝術的形式存在于創作領域。因此當我們再用書法的形式展現古代經典的時候,是一種新的挑戰——王羲之、王獻之、顏真卿這些書法大家,比較多的是小尺幅的尺牘,而在展覽的時間與空間都發生顛覆性改變的今天,該如何進行創作、進行何種創作,這是需要進行思考的。不過,“當代書法家在寫《蘭亭序》的時候,應該賦予自己的情感。無論書法還是文學,無論古代還是今時,最重要的都是體現創作主體的思想感情,這一點,是相通的。 ”白銳如是說。
有人提出書法家以書法創作為形式內容,那是否寫任何文字都是可以的呢?有些創作者甚至完全忽視文學層面,純粹追求一種書法形式上的探索,對于這樣的現象,又該作何思考?
“書法中存在的從古代傳承下來的審美觀念正在發生改變,關于書法是不是該獨立于文學存在,則是一直被爭論的話題。上世紀90年代,由中國書協舉辦的一次中青年書法家作品展中,有一件名為《留得枯荷聽雨聲》的作品,引起了軒然大波——大家不知道書法怎么能這樣寫,從書法結構、章法、筆墨的認識上完全打破了人們的認識,在當時看來非常前衛。 ”劉建豐回憶說,“而如今回過頭來看,它是基于什么樣的理論基礎呢?我覺得是作者在其創作中,主動地加入了西方美學的元素。從那個時候開始,書法家們便自然或不自然地對西方美學進行借鑒,而這幾年,書法開始走向回歸,尤其是21世紀以來,我們對傳統的認識不斷開始加深。西方的東西有一部分已經融進來了,另一部分則慢慢被我們拋棄。相較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書法家對技法的理解不斷深入,對在傳統文化與西方之間也有了更進一步的取舍。 ”
活動現場,當有觀眾提問“在書法的創作中,該如何從文學作品中汲取能量”時,周劍初回答說:“一個書法家以漢字為載體,不僅要通過高超的技法,還要結合文學傳達出令人神往的意境。許多古詩中,既有音樂美,又有節奏美,哪個字都不是浪費,多一個字又是強加——古人在這個方面比我們要高深得多,簡約而不簡單,他們做到了這一點。欣賞一句詩,比如‘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腦海中馬上會浮現出一幅畫面來,那在我們的筆端也就會有體現,會用相應的書體表達這種散淡的美感。 ”(張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