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滿新穎
日前,我在南寧欣賞了由廣西歌舞劇院創作并入選了國家藝術基金資助項目的音樂劇《山歌好比春江水》。該劇由詞作家張名河擔綱編劇,杜鳴、傅滔作曲,延請黃定山任總導演,一些全國知名演員與該院演員進行了通力合作。作品并不是把上世紀60年代轟動全國的大型歌舞劇《劉三姐》復排,而是立足當下,立足于壯族民間傳說、彩調劇藝人所形成的特有的“劉三姐文化”“歌仙文化”,創作出一部充滿當代氣息、時尚風潮且又具有國際化舞臺高技術含量的歌舞并重的音樂劇新作。
從劇名可見,作品不僅與廣西民間流傳甚廣的歌仙劉三姐的故事有關,也與歌舞劇《劉三姐》所歌頌、承載、傳播以來生成的當地文化精神相連。創作方要傳達給觀眾以一種繼往開來的文化自覺意識:深挖本地傳說素材又以現實生活為旨歸。
“一幕一會”是該劇的格局:第一幕歌會、第二幕廟會、第三幕花會、第四幕燈會。用開朗活潑、載歌載舞的現代歌會開篇,讓盲人歌手石磊與岑月月因歌而惺惺相惜,出場相識,又讓他們歸途中相助,再來訴說“劉三姐”傳播者這一家人的相親相愛,其樂融融。第二幕廟會采用了倒敘手法,寫彩調劇劉三姐演員林芝和阿牛哥扮演者岑懷鄉(月月的父母)的廟會歸來,途中收養了棄嬰,這一條暗線——月月的身世之謎開始成為戲劇行動的核心。第三幕花會恰是這一對年輕人的愛情生活因遭岑懷鄉夫婦反對后而進入了戲劇的轉折點,石磊出走他鄉,月月又得了白血病。第四幕是借燈會民俗給整個故事人物命運來做最后了結:林芝因救月月心切,在尋找其親生父母時遇車禍身亡,臨終前將其眼角膜留給了石磊而讓他復明,因貧窮、自私而當年拋棄了月月的傅子漢最終為林芝的“三姐”般的大愛精神所感動,用他自己的骨髓拯救了親生女兒。
該劇主要歌頌的是兩代歌仙文化傳人身上的那種質樸、善良的美德和品質。同時,《山歌好比春江水》中傳統民歌與現代流行歌曲元素相結合,銳意追求更大、更內在的戲劇性張力,主動揚棄了既往的戲劇性羸弱特點,著力凸顯在當代社會生活條件下,人間真情和社會道德滑坡的問題。
從音樂風格上看,《山歌好比春江水》的創作團隊無疑一方面真誠而主動地向經典致敬、靠近,另一方面,又向大歌舞的國際舞臺形式邁進,該劇在場景音樂創作、人物形象音樂、性格音樂的創作設計上采取了特有的歌曲劇模式。該劇作曲家之一杜鳴堅持了以山歌風格作為自己創作的基本特色。不但在很大程度上恰當地運用處理了原歌舞劇音樂的整體性連綴,如《山歌好比春江水》、合唱《盤歌》,他力圖使傳統化為一汪清泉,來對稱當下的現代音樂風潮,形成有聯系又富有對比性的色彩。杜鳴創作的歌曲在采用分節歌的同時,也能按照劇情和矛盾沖突做相當有力的開鑿,如石磊和岑月月二人的對唱《雨中》就使用了降E和F調的多次銜接與轉換,其各自心理矛盾由此得以較深入刻畫和抒發。而在換場和情節突轉的群眾性場面中,《三月三》《不停地奔走》都能較好地起到推動戲劇不斷向前發展的效果。廣西人民素有以歌傳情、以歌待友又以歌言事的文化傳統,可以說,不是出生在本地的作曲家竟能用如此優美、質樸和親切的簡潔旋律將整部戲貫穿得這樣順暢,令人驚喜。
吸引筆者的是,廣西主創運用舞臺高科技手段——全息投影技術,給人以全新的視覺效果。
當然,作為一部新作,《山歌好比春江水》仍然有改善空間。現代戲劇,多以真實性來展現現代人性,過多的傳奇和人為地制造戲劇矛盾,很容易消解了戲劇的核心思想。從這一點上看,此劇第一重點當是對林芝的歌頌,我們把她看成是傳說中劉三姐的當代化身。而這里,對岑月月的身世之謎做戲劇探尋就相對不太重要了。然而,劇目由于糾纏于這兩個主要人物孰輕孰重,最后平均用力,導致后續情節中要不斷地制造生病和車禍的主要原因。作為現代戲,不必要安排如此曲折的情節,而應該集中筆墨于林芝或其女兒身上所具有的當代劉三姐的美德。若是能把傳統彩調劇藝人遭遇經濟大潮的生存狀態和大愛精神加以呈現,未必不是良策,想必也能獲得人民的支持。這部戲不少場景可以采用過場戲或人物補敘的方式將那些較為冗長、拖沓的情節減掉。
《山歌好比春江水》是近年來廣西人民集中智慧新創的一部新作,希望在接下來全國的巡演中,能得到更合理、更有效的改進,讓劉三姐文化和大愛精神滋養更多當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