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的十二大，計劃生育被確定為基本國策。此后二十年間，這項政策被嚴格執行，直到2002年，湖北、甘肅、內蒙古等省份啟動“雙獨二胎”政策；10年后，2013年11月“單獨二孩”政策通過；2年后，“全面二孩”政策出臺。二十年、十年、兩年，我國計生政策修訂呈現出意料之中的加速度，您是如何看待中國的計生政策的調整？

　　李建民：中國社會的經濟、人口都在發生變化。這種變化有兩個方面，一方面是人口增長的規模對社會經濟的壓力越來越弱。中國經濟步入新常態后，保持在7%的發展速度，而人口的增長保持在千分之五、六的增長，相差了一個數量級。人口增長、凈增值對于中國經濟負面的影響其實早就已經不存在了。另外一個方面，中國的人口結構卻變得越來越不合理，未來人口老齡化的速度越來越快，程度越來越高。面對中國社會的養老問題，我們并沒有做好準備。中國的養老問題，從目前看普遍還依賴于家庭，然而這種獨生子女的家庭結構和社會流動、遷移使得家庭的功能從很大程度上不能夠滿足今日的養老需求。這時無論從國家的宏觀層面到個體層面，都要求我們要進行結構調整。

　　國家關于人口政策的調整，從時間上看起來的確是越來越快，實際上十年前國家就開始著手研究這個問題了。其實一開始就準備要分兩步走，從“單獨”放開到全面放開，是為了讓政策實施的更穩一些，消除生育政策放開后產生的人口堆積效應。我個人認為，國家對于全面二孩的政策實施還是稍微晚了一些，如從2000-2005年開始著手放開，會對中國人口的年齡結構調整更好一些。

　　●國家將延長生育假正式寫進法律，這對所有育齡夫婦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大的喜訊。然而在即將頒布的新計生法中，并沒有統一明確生育假的延長期限，而是由省、自治區、直轄市等結合當地實際情況制定具體實施辦法。也就是說，未來的生育假到底延長多少，存在很大的彈性。您怎么看這個問題？您認為延長生育假能否有個“兜底規定”？

　　李建民：這種法律上常用的表述的方式其實并不嚴謹，只是一種傳統的表述，省市有自己的裁量權。因為人是流動的，人究竟屬于哪兒，實行哪里的政策，都有很大的余地。應當說，這樣的規定出臺的比較倉促，應當給出一個具體的規定。比如，你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只要你再生育的時候，你的帶薪休假時間是多長，應當給出一個具體的規定，而不是完全讓地方規定，地方可以在中央制定的日期上依據本地的情況進行修改。另外還涉及到生育保險的問題，休產假時工資是由生育保險基金支付。生育保險以前是按照工資的0.7%來交付的，人社部為減輕企業負擔，后來下調到了0.5%，這樣就會使生育保險基金出現赤字。國家財政應給與兜底。

　　●中國從全面放開“二孩”到生育政策完全放開有多遠？

　　李建民：很快。短則兩年多則三年。我們會有2-3年的觀察期。究竟有多少人會生兩個孩子，如果其中不到50%或者不到三分之一的人生第二個孩子，那么這個限制還有什么意義呢？而且從2000年以后的歷次比較大的生育意愿的調查，95%以上的調查人群都希望是只生1-2個孩子。因此，我認為十三五期間可能會全面放開。全面放開后生育率的數據，2-3年以后的生育率，基本上就不會再受政策的影響了。我們會觀察到一種正常的調查結果了。

　　以前我們太多的強調了政策的控制作用。其實整個社會的現代化和結構多元化導致個人的生育意愿和行為產生了巨大變化，而且目前我們的生育率和經濟發展水平是相符的。參照國際發展規律和趨勢來看中國的情況也是一致的。中國雖然是一個大國，但是基本也不會偏離普遍規律。

　　●您認為中國計劃生育的基本國策未來會怎樣？會取消嗎？

　　李建民：會。把計劃生育作為國策，是有特殊的社會背景的。但是中國的政策是逐步的變化的。比如之前的計劃生育政策是為了控制人口，而現在是為了促進人口的健康發展，那么其實基本國策的內涵已經就發生變化了。并且現在國家鼓勵每對夫婦生育兩個孩子，你也可以把它叫做是計劃生育政策。但是，我覺得計劃生育政策最終還要消失，最起碼就沒必要把它放在一個國策的位置上了。等到中國徹底全面放開生育的時候，就更不會有計劃生育這樣的說法了。

　　（光明網記者劉冰雅采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