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央視報道，近日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發出《關于加強真人秀節目管理的通知》，要求真人秀節目摒棄“靠明星博收視”的錯誤認識，不能把節目變成拼明星和炫富的場所，不能助長高片酬、高成本的不良風氣。總局將對優秀的真人秀大力扶持，對低俗有害的真人秀堅決查處糾正直至取締。
導致真人秀過度明星化現象的原因是什么？我國真人秀節目目前尚存在哪些不足？總局對于“真人秀”節目的管理將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圍繞這些問題，光明網記者采訪了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傳媒研究中心秘書長、副研究員冷凇博士。他認為，真人秀在極大程度上滿足了大眾的“窺視欲望”，但這種“窺視”必須符合中國社會的核心道德觀與價值觀，無底線的真人“秀”勢必帶來大眾審美趣味的滑坡與淪陷。以下為采訪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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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秀已基本處于被廣告客戶與明星“綁架”的被動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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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種節目類型的創新崛起，在中國勢必會帶來“跟風”。“跟風”本解釋為學習、跟隨一種風尚或潮流，本是個中性詞，狹義講“跟風”，是一味盲目的跟潮流，不管是否切合實際。老子“三寶”中的“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者”——這種旁觀他人多次“試錯”、待成功后再蜂擁而上的低風險思路，與中華文化中“趨利避害”的文化基因有著深刻聯系。
以近期風起云涌的電視真人秀為例：“爸媽寶貝系、群星窮游系、奔跑挑戰系、夢想穿越系”，此起彼伏，貌似類型豐富，實則其關鍵詞只有“明星”與“戶外”兩個。我顧問多家電視臺和大型制作公司時，發現不少制作機構近一年的研發方向多為類型單一、選題雷同、創意同質的“真人秀”。造成真人秀這種界定模糊、類型被過度濫用的原因有多種，但廣告客戶的需求與收視率的壓力是其核心，真人秀席卷中國僅僅不到3年，中國電視制作領域已基本處于被客戶與明星“綁架”的被動態勢。
與股市投資領域的跌宕起伏一樣，電視風向需要通過宏觀調控，才能避免電視節目的“同質化危機”和市場的“雪崩式垮塌”，這好比如果百姓把錢全投股市、全部買樓、全存銀行、或全買收藏都有高風險一樣，極端性的選擇就肯定會出現巨大的供需不對等問題。正如理性投資應該分散風險，而非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對娛樂文化的過度消費也是“過猶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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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素結合”可取得1+1>2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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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明星真人秀確實已經達到了發燒熱度，無論是平臺、制作公司、還是廣告客戶、投資商，都已是強弩之末，眾多二三線衛視都已經是勉力維持。純素人的真人秀操作，其實不存在技術問題，而是選擇問題。這一點國內的環境與很多國家有很大的不同，民族文化里崇尚的謙遜、禮讓、內斂、平和，包括以靜制動、后發制人這些處事哲學，長久以來，造就了國人性格和表達方式的深沉和淡然，我們很難有“放肆的笑”、“盡情的說”、“手舞足蹈的表達”的素人嘉賓；同時國外的很多素人真人秀節目，會以巨額現金獎勵，作為節目的終極目標，以此來提升素人的“不顧一切”的節目表現力，這在國內的節目生態中，同樣無法實現。因此，在中國做純素人真人秀確實存在問題。綜合以上兩點，很好的解決方式就是“星素結合”，用“mix”方式，做出1+1>2的效果。
近年來由于歐美真人秀研發疲軟，類型局限、驚悚極端的視覺效果有時不接中國地氣，而韓國真人秀以其多機拍攝、無縫記錄、花式字幕、編劇包裝的方式對紀實素材進行“整容式”的深度二次開發，在制作理念上已經更勝一籌。再加上歐美真人秀“舉輕若重”（重視極端任務與人性險惡），而韓國真人秀“舉重若輕”（少規則限制、多人物關系），相比之下“韓流”更適應“情感大媽”與“細膩少女”的欣賞水準。韓國模式的本土化成功直接導致了中國稍有實力的衛視平臺，就紛紛斥資購買/模仿。然而并不是每一檔韓國節目到中國都會大火，一些在韓國表現非常優秀的節目，并未在中國掀起同樣的熱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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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真人秀不是不能做，關鍵要在創意與深度上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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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發出《關于加強真人秀節目管理的通知》之后，坊間傳言四起，一說以后真人秀不讓播了，一說以后明星邀請將會被禁止。其實明星真人秀絕不是不能做，而是怎么做的問題，比如明星上節目的目的性、價值觀、所占比例、人物關系、以及表達方式和視覺呈現形式等問題能否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真人秀節目在一段時間內形成井噴態勢，其實是很多新事物在發展初期必經的一個階段，井噴恰恰說明了類型的不成熟。而政策層面的規定恰恰是在不成熟階段給予的適時指導，這種指導對于未來節目制作的規范性和真人秀節目的體系化有非常積極的意義。正如我在某衛視真人秀研討會上提及的：讓真人秀這種廣受年輕人喜聞樂見的樣態，嫁接“歷史記憶、人性關懷、人物命運、健身健康、常識教育、職業體驗”等，避免陷入創意與意義的雙重枯竭，觀眾在樂趣之余，也會需求更有深度和內涵的內容。待策劃與原創能力大幅提升之后，還可深度嫁接傳統文化，甚至成為弘揚紅色文化，挖掘革命故事，推介民俗旅游等（近期一些一線衛視戶外真人秀已經在個別期中開始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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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真人秀呼喚“國際模式元素借鑒”基礎上的本土化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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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策的主動干預能夠代表官方層面對行業發展的預期。但落實到實際的商業運作中，純市場行為會出現難認定、難介入、難監管、難執行的四難問題。其實很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從根源上打破“賣方市場”的價值結構，大力推動明星真人秀以外的節目類型的成熟。市場熱度降下來，明星參演機會少起來，溢價和議價需求自然降低，“高薪”預期無法維持，市場就會回歸理性。
最后，就像海外好萊塢大片的打斗場面會廣泛借鑒“中國武術”一樣，我在此呼喚“國際模式元素借鑒”基礎上的本土化原創。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電視人的情商與智商能夠超過中國人，我們需要的是敢為天下先的創新勇氣和敢于肩扛價值觀的責任情懷！目前國內已經出現了幾家專門做原創模式的機構,未來的真人秀無需放棄綜藝精神，而是需把價值感與娛樂性做有機結合，才能擁有更好的生命力。對于中國電視文化市場而言，游戲娛樂的“文化放松”與價值地標的“文化自覺”同等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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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網記者 田文姝采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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